关于《明年| Next Year| L’Année Prochaine》
开始创作《明年| Next Year | L’Année Prochaine》(后文简称《明年》)之前,我有一个最初的想法是在上海法租界拍一个有关法国新浪潮的电影。去年(2014)上海双年展期间,我在上海寻找场地。朋友向我提起上海的“马里昂巴德”咖啡馆,我才开始设想以《去年在马里昂巴德》(阿伦·雷乃,1961)为蓝本做一个作品。《去年在马里昂巴德》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,借此机会得以重看。它是最早探索非线性叙事的电影,影片中的时间与地点一直在叠化、溶解。原电影一直在讲过去曾发生过什么,而《明年》中角色一直在用法语中的将来时对话,似乎是从未来回到现在。
影片中的第二个地点是复兴公园,中国唯一保留的法式公园。其中不仅只是欧洲风情,也有东方式亭子、竹林,你可以看到两种景观的交融。第三个地点便是法租界。我选择那些有历史层次的建筑,那里不光有豪华的、历时弥久的洋房,也有那些不断改建加盖的市民居住房,它们歪歪斜斜好像自然生长,充满烟火气息。走在法租界中,让人有不知身处何处之感,这里是亚洲还是欧洲?是富有还是贫穷?是过去?还是现在?在《明年》的第三个章节中,两个角色持续地行走,好像在继续《去年在马里昂巴德》中的故事,二人在法租界中穿行所遭遇的地点和时间仿佛都是不稳定的。
电影于我好像是一种found object,一种人人都很熟悉的东西,我把它转变成现在的、不同地点的一种叙事,一种update。
黄汉明
明年 | Next Year | L’Année Prochaine
2015
三频影像装置
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个展“黄汉明:明年”展览现场
图片由艺术家及维他命资料库提供
关于《中国科幻戏曲的舞台布景》
如果我是一个三四十年代的粤剧团演员,会如何去描绘宇宙空间?那时人类尚未登月,没有太空的影像资料,只能完全依靠艺术的假想去描绘宇宙。于是我研究了传统的戏曲布景,特别是如何用代表自然的象征符号表达神话中的天宫。古代美术如何描绘宇宙?我研究了敦煌壁画并提取了一些画法和纹样。
从远处看《中国科幻戏曲的舞台布景》,它是一个典型的透视感的布景设计,邀请观众步入——通过太空船、进入宇宙、尽头是一个光轮。光轮参考了敦煌佛像的背光色彩,仿佛是一个无限,但它是以古老的审美营造的。作品的表面是未来的,实际上你越往里走,越古老。但当你回头看的时候,就即刻获取了一个演员的角度,你可以看到一切都是假的、人为的,看到布景粗糙的背面、木制框架、笔触等等。演员的角度或者位置实际上很有力量,似乎你在一个宇宙之中洞悉着一切。
关于粤剧与科幻文学
电影来到亚洲,大多通过香港。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,很多戏剧演员去美国加州华人区演出,了解到好莱坞的电影业,把所学带回了香港,就想办法把粤剧转变为电影。流行歌曲、好莱坞经典故事、化妆、现代服装等等,被植入粤剧,同时也引入很多西方乐器,比如小提琴、班卓、萨克斯等等。了解到这些历史之后,我就有了一个抽象的主意:能否以粤剧这一古老的表演艺术,来表达现在,或者未来?粤剧的消化能力非常强,无论什么故事、音乐、歌词,都可以纳入它的结构。
那么,什么是未来?什么是亚洲的未来?由此我开始研究科幻小说,尤其是中国大陆的科幻文学。我不喜欢机器人打斗、娱乐片式的美国科幻,我对有哲思的、与未来世界秩序有关的作品感兴趣。
我很喜欢的一位波兰科幻作家,斯坦尼斯拉夫·莱姆(住在波兰德国交界处,本属于德国,后来成为波兰领土。他是犹太人,但二战时隐藏了家族历史,没有被迫害,也许他的经验给了他独特的思想),写过《索拉里斯》:一个科学家小组研究索拉里斯星的自然状况,而心理医生发现他们出了问题——一位科学家已经去世的妻子突然造访,大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。实际上这是外星智慧试图以地球人的方式与他们交流。而最美丽的是,科学家夫人不知道自己是假的,但逐渐领悟到她所代表的族群,最后她为人类牺牲了自己,显得比其他真正的人类更有人性。这种逐渐觉醒的自我意识非常动人。回到现实当中,人与人之间本来是很容易沟通,应该没有那么多问题,不需要战争,然而现实总是出乎我们意料。
(文字根据王小雨与黄汉明的访谈编写而成)
黄汉明
世界之窗(第二部),2014
24频影像装置
图片由上海双年展及艺术家提供
黄汉明
世界之窗(第一部),2014
综合材料装置及影像
图片由Para Site及春天工坊提供
剧照:Glenn Eugen Ellingsen
黄汉明
中国科幻戏曲的舞台布景设计
2015
综合材料装置
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
摄影:Eric Gregory Powell
展览信息:
黄汉明:明年
尤仑斯当代艺术中心
2015.6.11- 2015.8.9